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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類的祖先從非洲大陸上邁出了文明的腳步,向地球每個角落進發(fā),但寬闊而草木稀疏的非洲大地上,那些留守下來的以及正在走出非洲的人們,他們最初的肉類食物又是什么呢?
答案是:白蟻。
白蟻成為人類最初的肉食,這聽起來頗有神話意味:龐大的人類與微小的白蟻。但人類歷史就在神話色彩中一步步地從遠古跋涉而來。而這“一步步”不是審美,也不是風(fēng)水,更不是“旅游”,它是食物。食物決定著人類的命運與選擇、去向。人類直立行走之后離動物性越來越遠,但在食物的獲得上,卻又回歸到動物性,食物的缺乏與獲得一再提醒人類:人類不但是會思想的葦草,更是被食物決定著的卑微嘴巴。
食物的分布與獲得難易度,決定著人類的遷徙方向。
而肉食不僅意味著人類對蛋白質(zhì)與脂肪的需要,更意味著味蕾的狂歡與享受,能選擇肉食的時候人類絕不會放棄,這種“嗜肉性”正是根植于人類集體無意識中的動物性。所以軟弱無力、不可與人類抗?fàn)幍奈⑿“紫?,就成了原初的非洲祖先們最早的肉食?
這種對白蟻的口味嗜好今天還保留在非洲人的記憶與生存技能中——
對居住在東非大裂谷南端的馬拉維人,白蟻仍然是他們的美味。馬拉維處于熱帶山地草原,其溫度與濕度都適合白蟻。許多蟻巢城堡般聳立在草原上,龐大的蠕動的白蟻就成了馬拉維人的肉食,因為他們的飲食并不豐富,貧窮讓他們只能食用玉米飯、玉米糊,肉是奢侈的東西。但幸好有了白蟻,可以彌補他們對蛋白質(zhì)的需求。在馬拉維人的禁忌里是不能食用昆蟲的,但他們擁有食用白蟻和蝗蟲的“特權(quán)”。
馬拉維人除了去蟻巢獲得“肉”之外,還會在每年七八月雨季之時,在桌上點一盞盞油燈。我們知道蟲蟻具有趨光性,那些在潮濕的地底被悶壞了的白蟻們,如同看到天堂神光般撲向油燈,它們在油燈的光焰中被燒掉翅膀,如雨般灑落在桌上……那些失去翅膀的白蟻就成了馬拉維人的美食。
而肯尼亞北部的波科特部族人,則會到蟻巢中去獲得白蟻,一個大的蟻巢中大約有200升之多的白蟻。每個家族還會把蟻巢作為財產(chǎn)遺傳下去。
如果你愿意,你可以生吃白蟻,抓起來往嘴里扔,嘎巴嘎巴嚼幾下就可以咽下去。在剛剛走出非洲的祖先那里,火并不是輕易就可以獲得的東西,所以生吃白蟻的機會更多。當(dāng)然,你也可以放在熱鍋里炒熟或者放在油中炸一下,這可是節(jié)日大餐、待客的美味以及不錯的零食。也可以先將這些可憐的小生靈曬干,用鹽炒了當(dāng)“咸菜”;甚至把白蟻干與玉米面摻在一起蒸了吃。人類有多少烹飪手段,就會有多少食用白蟻的方法。
多么渺小而又偉大的白蟻,它們提供了人類走出非洲的熱量!也為別的動物提供了繁衍的力量,自從有白蟻這種上帝的“嗎哪”上億多年來,被動物和人類前前后后吃掉的白蟻,加起來有一座阿爾卑斯山那樣龐大。白蟻們就那么暫短而數(shù)量龐大地生存著,無法明白自己對人類歷史的貢獻,也不會知道自己是什么樣的美食,但是,當(dāng)人類回身而望的時候,那遠古的腳印就從蟻巢中間深深淺淺地延伸過來……
白蟻的巢穴被稱為“土堡”,在非洲的原野上它們是最壯觀的建筑,也是最讓人嘆息的建筑,因為它們是不可思議的:白蟻只有火柴頭般大小,但它們可以建筑起高達7米以上的泥土建筑,需要的土方量多達幾十噸,相當(dāng)于人類堆砌了一個個高達6000米的高山。而事實上,人類不曾建造過如此高大的建筑,所以金字塔才會被視為人類的奇跡,但金字塔與人的比例怎么能和土堡與白蟻的比例相提并論?
在非洲的荒野上,不同地方的土堡有著不同的外形、顏色與大小。在多雨的地區(qū),土堡要有防雨與排水功能;在炎熱的戈壁灘上,土堡則要有高大的散熱用的“煙囪”。而天氣、土質(zhì)、蟻種的不同,所造就的土堡也就千姿百態(tài),別以為只有人類才有建筑師,其實在人類的建筑師出現(xiàn)之前,喂養(yǎng)了人類的白蟻就是偉大的建筑師。
土堡的內(nèi)部又是什么模樣呢?中央有一間地下室,離地半米左右,室內(nèi)的墻壁堅固而厚實,再下面則有柱子支撐著,周圍呢,一圈小而密的洞口通向四面八方,這就是土堡的中樞大廳——白蟻王宮,居住在此的是蟻王與王后。
在多雨或炎熱的非洲,白蟻們又是如何制造自己的“空調(diào)”?空調(diào)是一個工業(yè)時代的名詞,但這不意味著它一定非要與電力相關(guān),自然界有自然界的空調(diào),而且這第一自然的空調(diào)遠比第二自然——城市中的空調(diào)更環(huán)保更科學(xué)。所以當(dāng)我們想起一個現(xiàn)代名詞的時候,往往可以從自然界中找到它的原型。《圣經(jīng)》上說了,“太陽底下無新事”。人類想得到的事物,別的物種數(shù)千萬年之前就早已想到。只不過人類做得比別的物種更好那么一點點。土堡內(nèi)的空調(diào)是這樣的:它們是一組煙囪,讓熱氣從煙囪里被抽出去,冷氣從土堡的底部進入。但如果外面溫度也很高,沒有氣壓,熱氣抽不出去,怎么辦呢?工蟻們會潛入地下,最深可以達到45米之下,找到水源,含了水回到土堡中噴到墻壁上,讓室內(nèi)涼爽下來。事實上,在最熱的季節(jié)里,工蟻們不會讓土堡內(nèi)的溫度高于攝氏29度。
在最嚴(yán)酷的環(huán)境中,也有天堂如此存在著。這讓人想起美國哲學(xué)家理查·羅蒂在《哲學(xué)與自然之境》中所持的觀點,那個觀點簡直就是為了白蟻而言。他認為,世界上存在著兩類文化人格:體系式文化人格和教化式文化人格。后者憑借著一種情懷并主要表現(xiàn)為一種姿態(tài),一種默語,它往往把出人意料的境界、精神與思想帶到日常生活之中,讓人因此而驚訝。就讓我們把這種稱贊獻給白蟻吧。
而在擁有龐大體系的哲學(xué)家黑格爾那里,不管是大象、人,還是螞蟻,都是上帝所造就的,這一切事物被精神所占有,被它作為實現(xiàn)目的的手段。依此看來,白蟻身上也體現(xiàn)了上帝的愛與意圖,也是上帝的手段。上帝在細節(jié)之間,也在白蟻們的身上,所以白蟻蒙了神恩而制造自己的一座座地上天堂。
但是,有了“天堂”自然就會有撒旦。在白蟻的世界里,撒旦又是什么呢?除了吃白蟻的人類,就是非洲荒野中的各種動物。
貓鼬會把土堡當(dāng)作自已的宮殿,一窩窩地搬進土堡中去安營扎寨,而巨蜥、豺、眼鏡蛇……它們也不客氣地尋找到一座座土堡,將之當(dāng)作自己的行宮、山寨、別墅。動物樂園嗎?正是動物樂園,蟻后不會讓兵蟻們趕走這些不速之客,而這些野蠻的客人卻也不干涉白蟻們的生活。如果不幸有意外發(fā)生,比如巨蜥盤踞于通風(fēng)管道讓空氣沒法再流通,后果不是一場大戰(zhàn),而是工蟻們再另行開掘管道。土堡之內(nèi)并不完全平靜,也會有戰(zhàn)爭發(fā)生:比如巨蜥與眼鏡蛇之間會進行生死大拼搏。白蟻們也不會去干涉這樣的世界大戰(zhàn),它們保持中立,然后在戰(zhàn)爭結(jié)束后收拾殘局,重振河山。
身體細小而心胸博大的白蟻!寬容到不在乎家園受損的白蟻!
面對這樣異類和諧共處的土堡,那些種族主義者應(yīng)該感到慚愧。白蟻們沒有“民族主義”,甚至沒有家園主義,或者說它們首先從觀念上解構(gòu)了“國家主義”。這種解構(gòu)不是站到國家主義的對立面去,它們沒有觀念,沒有主義,沒有口號。但是它們毫不在乎的態(tài)度,正是最好的解構(gòu)方式,哪怕是聽起來偉大的讓人熱血沸騰的愛國主義,那也是人類發(fā)明的狹隘觀念,一種被以國家的名義放大的自私自利。
在結(jié)構(gòu)性后現(xiàn)代主義的觀念里,愛國主義是值得反對與拋棄的東西,不知道那些強調(diào)“過程神學(xué)”的哲學(xué)家們,大衛(wèi)·雷·格里芬們,是不是看見過白蟻們的土堡。那樣也許我們就可以大膽地推測說,后現(xiàn)代主義中對愛國主義的反對,正是“來源于”白蟻們。
但這種“非民族主義”的立場并不意味著軟弱與受人欺負,白蟻們?nèi)匀辉谠噲D毀滅自己家園的敵人面前英勇奮戰(zhàn)。它們最強大的敵人是土狼,土狼就像人類一樣地狡猾,它們可以從白蟻收存食物時折斷的草根發(fā)現(xiàn)白蟻并進而捕食。在土狼的食物中,百分之五十五都是白蟻,它會闖進土堡中去貪婪地吞食。但它立刻就會陷入兵蟻的汪洋大海,兵蟻們有一根較長的鼻狀物,像槍管一樣噴出味道如同松香般的粘液,粘液越多味道越濃,土狼最后往往敵不過這種味道,不得不放棄而去。